傍晚时分。
何时都人声鼎沸的酒馆在临近黑夜后,更是个酗酒的醉鬼之间可以轻松地打成一片的地方。
无论是打理着农牧场的当地镇民,拨动管弦忘情弹唱的吟游诗人,满载战利品凯旋或空手而归的冒险者,还是认为在大人们面前将啤酒一口气干完是件很有男子气概的事情的男孩,此刻也一样,似乎想要让这个酒馆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各种音色的声音。
但不管是抱怨声,乐器声,炫耀声,只要到最后都变为醉酒后癫狂的嬉笑声和没品的嚎叫声,都将只会在酒馆里掀起再一股声潮。
「每当吾辈在此品尝美酒时遇见你,总可以猜到吾等全天候不出门的酒馆稀客先生又碰上了什么——」
在聒噪的酒馆里,某处座位里传出一道粗犷的野兽声。没有任何比喻和夸饰,因为声音的确是来自一头浑身由厚重毛皮覆盖住的野兽。
其名为赛格·沃尔福。拥有强健的体格,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这名长着一副狼面孔的兽人族战士身高可以轻易凌驾于常人之上。
「哪来的话,只是一些常有的事罢了…」
与粗犷的声音相反,另一道男性声显得相当低沉。
此刻,他正将酒瓶中的酒不断往胃里灌,每灌完一大口就握着瓶子重重地敲响桌子,作痛苦沉思的样子活脱脱像经商失败后回到家乡的落魄商人。
「艾灼德,好像事事都很常在你身上发生的样子」
「路上遇到了一个好看得不像话的小鬼,明明才十四五岁却只会随便找些奇怪的男人搭话,就停在那里看了很久」
似乎不能再消沉的男人——艾灼德十分清醒地用讲正经事的口吻随口答道。
「不,说慢点说慢点…」
赛格煞有介事地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艾灼德,作为战士经历了长年冒险者生活的他身上已经留下数不清的战斗痕迹,而最为明显的则是一道扭曲着从嘴角延伸至眼底的伤疤。
被一个面目狰狞的野兽这样盯着看,若是换在平常即使是全副武装的骑士也难以维持从容。
但此时弥漫的气氛让人完全不会有觉得可怕的想法。
「很恭喜你的直觉还是那么准确,那个奇怪的男人很可能就是我」
面对眼前这一匹喘息着野兽气息的苍狼,艾灼德脸上只是浮现出自然的微笑,抢先一步给自己添加了某些奇怪的定位。
「嗯…不过在我看来你也不会…」
「别这样说。硬要讲的话,其实我也算是涉猎广泛的人」
「喂喂…这话可不能听听就算,难道说你对那种没长肉的类型…」
「虽然先入为主很不好,但她确实也就那样没错」
「别告诉我以前还没有真正了解你…」
「我承认过去给你们留下不坏的印象是我言行过于拘谨所招致的结果」
「所以说你真的不介意那种体型?」
「这已经普遍到称不上癖好了吧」
「那样的话,只能说明她是魔女」
像是要从艾灼德身上看出个洞一样,赛格继续盯着眼前这名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
「至于哪一点引起你的注意,让我想想……」
十分露骨的玩笑话中途转折,就在刚才还瞪大眼睛的赛格慧黠地眯着眼。
「你说那是魔女,是,而且是很优秀的魔女。所以接下来的事你不必要作多余的猜想了」
「看来你还是没能忘掉过去的事,对吗?」
「……我本来以为这个地方的酒味已经足够重,看来真不应该小看老队友的嗅觉」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艾卓德语调随下垂的眼帘一同压低。
同时第三杯酒满上。
「我和那几个如今不知道在哪过得怎样的家伙都很清楚,不管在认识你以前如何,和她做过几年搭档之后,现在的你不会对其他人浪费时间,不过也有例外」
「好吧,我本来一点也不打算来这里,但因为在路上遇上了一个比她还要早就成为了魔女的小鬼吵着问我去冒险者公会的路」
艾灼德望向天花,用手将额前发梳向脑后,踩着桌脚让整个身体随半悬空的椅子来回摆动着。
「然后呢?如果只是普通碰上的话,作为谈资会不会太无趣」
赛格凑近了身子,问道。
「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
一股沉默在两人之间如细溪水流般静静流淌。
……
「吾辈认为,有个同样该被叫做小鬼的家伙真的是不应该喝那么多带冰的啤酒」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那头再次用无趣的眼光盯着艾灼德的苍狼。他摆出仿佛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大彻大悟的神情敲了敲手掌,把手伸到临近艾灼德的桌前拖走酒杯。
「我开玩笑也不会说这种敷衍的话」
「就假设是这样吧,那这就是为了会长的身体考虑」
「你应该知道产自诺多伍德的啤酒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伊尔芙们的鬼把戏,某种程度上会对精神造成不好的影响」
「嚯…真的吗,实在是不应该当耳边风的教训呢」艾卓德笑着叹了口气,「我回冒险者公会询问了一下」
「嗯,说起来,好像很久以前你确实也是会这样留心眼的人」
赛格似乎很满意地把酒瓶摆了回去。
「虽然次数不多,但她似乎经常单独外出完成委托,和别人组队是几乎没有的事。而且就记录来看,除了其中一个人之外并没有发现里面有重复出现过以前和自己组过队的人名」
「感觉也像你以前那样独来独往的样子,可这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这可不太好呢,尤其她还是个魔女」
「要说提醒我已经提醒过她了,反正接下来的事不会与我扯上任何关系。以前的事不管怎样都没有意义,我只要——继续像这样愉快地过下去就好」
艾灼德这样说着的同时持续地灌了一大口啤酒,他大概是想证明自己真的没有眼前这位老友想的那么在乎。
「你这家伙有时候还真是相当的神清气爽呢……真的这样就好了吗……」
赛格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这个神志依旧十分清醒的男人。
「能得到最好的结果就是一如既往」
艾灼德说道。
「对哪边都是…」
「说起来,中途就没有再遇上?」
「大概在我去到之前她交接完委托又走了,就算是你也会觉得她跑得很快」
「是个精力充沛的魔女,你当时也会这么觉得吧」
「真希望我可以振作起来的话,就请把“也”字去掉」
艾灼德则把头扭向一边,眼里闪过一丝留恋。
「否则我会很困扰的……」
「呃…实在抱歉……」
赛格露出一副“抱歉说了不该说的话”的满怀歉意的表情。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只是相互递酒,始终一言不发。
等再过了好些时间,赛格穿戴上色泽黯淡却坚固得可怕的钢铁铠甲,拍拍艾灼德的肩膀便离开了。
两个人的桌上只剩下的独自一人的身影被越拉越长。
「周三的那位先生……吗?」
艾灼德摇晃着一半冰块浸泡在啤酒中的杯子,硬物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当当作响声,昏黄的兽油灯光倾泻在杯子和冰块上,藉由光滑物体表面的亮面反射出奇异的光彩。
「…偏偏又是这一天」
各种模糊和清洗的面孔悉数浮现,又顷刻间在脑海中溃散。
他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值得忘记却恨不得完全忘记的画面,以手遮蔽住自己的视线,沉吟着。
四周热络的氛围渐渐被熟睡的鼾声取代,再到最后甚至连鼾声也不再有。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意识也开始不由自主地走向模糊,想必这也是他所期望迎来的结果。
毕竟醉醺醺的酒鬼可从来不愿意记起,啤酒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被别人从酒瓶倒在自己的杯子上。
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数只虫蝇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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